38年未了愿！烈士妹妹含泪喊话：哥，我想去西藏看你！

我终于联系上了烈士战友的妹妹，是“雪域老兵吧”平台给我们搭的桥！

跨越三十八载的未竟之约贾洪国

四月的川中浸润在草长莺飞活力中，4月13日，我站在院子里浏览好友的信息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道微光。我的微信通讯录里新的朋友里，出现了一个添加申请，一位昵称“心灵的方舟”网友对我说，她是茂戈老师推荐的朋友，我于是通过了。

交流让我指尖微微发颤，乡野田园的夏风掠过屏幕，恍惚间竟有雪粒扑面的错觉。她叫陶晓琼，是烈士战友陶中国的幺妹，现在结婚安家在浙江嘉兴，她是在“雪域老兵吧”上阅读到我写陶中国的文章后，想联系上我，以便了解更多她哥哥牺牲和生前的一些情况。

《亚东烈士陵园里的无名烈士墓：我的战友陶中国长眠在那里已经是三十六个清明了》。这篇文章是“雪域老兵吧”2022年4月2日推出的，产生了强烈反响，我们连长杨宗富阅读后感动不已，年过古稀的老人居然也拿起笔，写出《36年前，如果战友不牺牲，他也该和我一样儿孙满堂了》，这篇文章被茂戈主编安排在2022年4月4日的“雪域老兵吧”平台推出。同时，陶中国所在的排长韩志刚，同乡战友周承中，当年工兵连的廖刚，何中德老兵也在文章后面发表了感人至深的评论。

三十八年前的亚东河正翻涌着凌汛，我们两个新兵蹲在布满青苔的卵石上搓洗军装。陶中国把肥皂泡抹在鼻尖，忽然指着对岸的红尾水鸲舞动的身影笑出了酒窝：\"你看那水鸲羽毛红得像不像老家灶膛里的火？\"他的川音裹着水汽，惊起另外几只水鸲扑棱棱掠过水面。那是我记忆里他最刻骨铭心的鲜活模样。

陶中国的家在我们李家区努力乡桃儿村，陶晓琼在微信里对我说，哥哥读书时，学习成绩优秀，差两分就可进入大学校门了，于是选择当兵，目的是希望在部队考军校。

我和陶中国是1985年10月23日,从四川安岳李家区公所一起入伍当兵的，长相文静，一笑就两个小酒窝。当年我们整个原李家区十乡一镇，经各乡镇目测体检政审入伍的有35人，都是到西藏军区日喀则军分区的。

新兵连的营房在海拔3300米的上亚东嘎林岗烈士陵园旁边，铁皮屋顶被南亚季风吹得咚咚作响。我们总在熄灯后缩进被窝分享军营的新奇，陶中国用钢笔在《军事地形学》扉页写着：\"等考上军校，我要把亚东河的水文图画成教材插图。\"月光透过缝隙在他睫毛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极了故乡夏夜的萤火。

我和陶中国从离开家乡入伍开始，新兵进藏我们是一个排，在亚东新兵连轮训队时我们又在一个班，班长是乐山揵为的郑会荣，副班长是乐山五通的杨明建。由于轮训队的训练工作量大，加上食堂伙食不如老连队，郑会荣班长没呆几天就回工兵连老连队了。

有一次星期天休息，我和陶中国商量去找郑会荣班长，去的目的，就是想去找郑班长改善伙食。他是老兵，可以给我们开小伙，方便面煮大肉罐头，里面加上当时最为珍贵的绿叶蔬菜，还有午餐肉罐头，我们狼吞虎咽，撑得肚子胀痛。离开工兵连回轮训队时，郑班长还给我们军用挎包里装上几个水果罐头，让我们满载而归。

新兵训练结束后，陶中国被分到我们团工兵连(后来工兵连和我们特务连合并了)，因为工作积极主动，领导和老兵都喜欢他，所以开推土机的自愿兵高安金，随时把他带在一起，教他开推土机。

86年春节，连队接团司令部副参谋长电话通知，命令工兵连派推土机打通通往则里拉山口的道路。工兵连当时的装备就只有两台推土机、一台装载机，一辆翻斗车。高安金是工兵连的金牌推土机手，也是我们边防六团唯一一个从成都参加过专业培训出来的，所以就由高安金带陶中国执行推雪任务。

1986年大年初一晚上，工兵连长杨宗富才发现他们没有回来，但当时通讯条件有限，没法联系。次日早上，三营江应富副营长和特务连谢仕辉排长去山上巡查，在嘎觉寺下的山沟里发现人车出事的踪迹；随即报告团部，当时，我们特务连侦察排的全排战士接到团军务股的命令，迅速赶到出事地点。

拖的拖，抬的抬，抽的抽，用了两个小时，才把高安金和陶中国的遗体从五百米的山沟深谷中弄上来，搬运遗体的战友唐永红回忆说，在陶中国遗体傍边，他看到有几处抓痕和身体移动留下的血迹。

可以想象，他当时弥留的痛苦，和哪分求生渴求的惨状。陶中国的遗体运回特务连时，身体弯曲得像一只田螺，由于长时间停留在冰天雪地时间太久，衣服与血液，肉体与沙石，枯枝与尘埃，在冰雪的封锁下，衣服根本无法与遗体剥离，连队卫生员用剪刀把衣服剪成碎片，裹尸体的布，都无法按四肢规范进行，只好缠绕成一个圆形尸体，棺材特制一米宽，也没将遗体放入，后来用撬棍撬断一只手，才算勉强放入棺材之中。

在众多官兵的哀叹声中，团部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追悼会，依然是我们侦察排的二十多位战士，于当天十八时用解放牌汽车，将陶中国的遗体运出特务连，与同时遇难的高安金老兵一起，安葬于亚东县烈士陵园。

四川安岳老宅的月琴在春夜断了弦。陶母攥着阵亡通知书踉跄撞向供桌，香炉里的灰烬撒了满地。十五岁的陶晓琼把脸埋进哥哥的旧军装，鼻腔里残余的樟脑味突然变成血腥气。她开始整夜盯着糊报纸的顶棚，总觉得有雪粒簌簌落下。

部队派人处理陶中国后事，已经是他牺牲后第三个月的了。得知哥哥牺牲的消息，成绩十分优秀的陶晓琼，当时还在读初二，因受哥哥离世的打击，精神一下崩溃，学习成绩一落千丈，中考时居然高中都没有考上。

在老乡的引荐下，到浙江嘉兴打工，后来就在哪里恋爱结婚。

陶晓琼多次点开《亚东烈士陵园里的无名烈士墓》，却始终解不开哥哥牺牲的时空坐标。38年，13860天。她在微信语音里哽咽。

如今年过半百的陶晓琼有一个愿望，希望去一次西藏亚东，去亚东烈士陵园看看哥哥的坟头，把几十年对哥哥的思念之情送到哥哥身边！

微信语音聊天的间歇，忽然有个幻觉：我希望有一天，陶晓琼能站在亚东烈士陵园的台阶上，弯腰擦拭墓碑的动作像个考场里核对答案的学生。当夕阳把\"陶中国烈士之墓\"的鎏金大字染成血色时，她突然转头问我：\"你说哥哥最后看见的，是春呸乡的炊烟？还是推土机铲刃的反光？\"

（注：本文插图均由陶晓琼提供）

作者简介：

贾洪国：1968 年生人，西藏军旅五年，双流县报记者十年。出版有个人文学集《 一花一世界 》《 人生足迹 》 《 风兮雨兮》。近年来，主要精力用于采写《寻访战友故事集》，目前已完成了《军旅宥坐——寻访战友故事集》两册，50万字已汇编成书。因为“人在变老，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！”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，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，一念花开，一念云起，在时光中拈花微笑，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。